“你是不是得罪她了?”

    “我怎么得罪她了?她才几岁?”

    舒雅本来趴在桌子上专心致志写作业,陆柃一进门,她立刻收拾好文具气哼哼跑开,和从前那副烈火喷油的样子简直是天差地别,霓彩一脸迷惑,“她以前不是最喜欢你的吗?还因为我和你说话找我决斗!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。”

    陆柃好笑地揉揉她的头发,似乎玩的不过瘾,干脆把两只手臂拄到霓彩的头上,捧住她的头左右倒腾。

    霓彩挣扎着蹲下身体把自己的头发解救出来,“要玩就玩你自己的,谁叫你剪头发的?”

    “更好看了,不是你说的吗?”

    “好看管什么用,实用才是第一位,你做建筑的你不懂吗?”

    陆柃低头笑笑,“你怎么知道我不实用。”

    霓彩抱住胳膊晃了晃自己,表情惊恐地进了厨房。

    自从陆家别墅建好以后,每年夏天陆柃都会回来过暑假,偶尔过年也会来。

    刚开始那年姥姥叫霓彩带陆柃到附近熟悉情况,陆柃比她小两岁,安静时像个精巧的雪娃娃,不过他高冷的样子也相当劝退,逛遍整座山村,任凭霓彩如何引逗就是闭口不言,后来想想,他应该是不喜欢自己叫他弟弟。

    本来陆柃很少出门,霓彩每天上山下河也根本关注不到他,不说有交情总算没有仇,直到把邱奶奶撞成骨折而不得不上门照料的那次,两人开始了长达两年的敌对。陆家是有阿姨的,霓彩每日三餐要照料邱奶奶吃饭已经足够痛苦,陆柃却总爱使唤她,最终在霓彩的心中埋下仇恨的果子。邱奶奶可以自主吃饭那天,陆柃的泳衣被塞进一条爬山虎,霓彩至今记得他要哭不哭的恐惧表情。

    两年间两人经过无数次眼神交锋愣是没有说过一句话,直到初一那年夏天,霓彩在无意间救起落水的陆柃,陆柃拉住霓彩按压在他胸口的双手,蹦出一句,‘好痛。’虽然霓彩扯断了陆柃一根脚骨、压断他两根肋骨,好歹成了他家的救命恩人,邱奶奶和陆叔叔送了她好多礼物,就连陆柃本人对她好像也没有从前那样疏远了。

    霓彩越长大越不爱说话,小时候是个脾气暴躁山头霸王,长大以后却越发文静起来,相比陆柃冷淡又平稳的发挥,霓彩觉得自己是受了他的影响才会变成如今这样。

    “陆柃,你说你是不是有罪?”

    陆柃戴着墨镜躺在椅子上看书,霓彩冷不丁扔下一句问话,他半天没反应过来,“什么?”

    霓彩看着他精致而疑惑的面孔,淡定道,“我现在越来越冷漠了,是不是你传染的。”

    陆柃听完满脸平静,他把书本放到一边摘下墨镜起身,刚想行动,手机震动起来,拿过手机说两句便往大门外走。

    不一会,门外传来汽车的轰鸣声,似乎还有说话交谈声。大门被推开,一堆陌生的面孔进映入眼帘。霓彩没有传说的社交恐惧症,可她也不是所谓的社交牛人啊,她看着不远处的男男女女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反应。

    张子月走在最前,只见彩蓝色的泳池边站着一个女孩子正在吃冰棍,和她们差不多年纪,黑色修身短袖、黑色高腰九分裤,看着修长极了,她手上还带着金色的碎钻链子,雪白的脸庞圆中带尖,浓密的青色长发拢在身后,圆乎乎的眼睛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,心中瞬间涌上一股不是滋味的滋味,侧头看向陆柃,好奇问道,“师兄,这位是?”

    霓彩不需要陆柃回答,赶快自我介绍,“我是对面的邻居,你们是陆柃的同学吧,你们忙,我先回去了。”拿起冰棍就要往外走。

    进门的都是陆柃在项目组的熟人,李谈和董洋是好多年的交情,两位师姐还有两个师弟也都是老相识,只有师妹稍微陌生一些。一众人跟着导师在水西做田野调查,听说陆柃在家就想着过来玩,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。

    李谈一看见霓彩就觉得这姑娘值得挖掘,赶紧挽留,“哎,邻居别走啊,聚会人多才热闹嘛。陆柃的邻居就是我们的邻居,怎么我们一来你就要走啊。”

    霓彩有些不好意思,“不是,我怕打扰你们。”

    “打扰什么呀,我们才是外来呢。”师姐赵媛和李谈一唱一和,“我们带了很多食材,一块进来喝一杯啊。”

    陆柃把大家带进屋,师兄师弟忙着参观别墅,师姐则负责手艺。不一会餐桌、茶几上就摆满了各类吃食,寿司、烤鸭、越南春卷、披萨,五花八门的,什么都有。

    霓彩吃完冰棍站在门口,想着偷偷逃走又觉得太过猥琐,可屡次向陆柃眼色示意,陆柃愣是半点反应都没有,这人平时不是挺灵敏的吗。

    “你住在附近吗?”身后突然有人问话,霓彩转身,是个刘海短发的漂亮妹妹。

    “就住在对面。”霓彩向墙外指指,找到退场的机会了,“我带你去参观参观?”

    “好呀。”

    霓彩领着张子悦到自家小院,打开木门,院子虽然不大,却鲜花盛开绿意葳蕤,热闹中别有一番清幽。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花?”张子悦指着一束铜葵样的小花问道。

    “这不是花,是剪刀花衰落以后留下的托盏,好看吗?”正是从被黄狗狂追的那条小路上摘回来的。

    “嗯,好看,叶子也可以有金属的质感,好坚强的感觉。”

    霓彩觉得自己遇上了知音,又给她介绍其它花草,“这是蔷薇,这是阿拉伯婆婆纳,一般都是野生,自己很难养的,都快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好纯净的蓝色。”

    霓彩把她带到墙边,院落侧面的墙壁布满了方形的空洞,孔洞里有极小盆的多肉,很多都是霓彩从网络上淘来的,养的非常漂亮,张子悦不由惊叹,“这也太惊巧了吧。”

    霓彩凑过去把爬山虎的叶帘掀开一些,“你看,还有更巧的呢。”

    张子悦靠近观察,只见爬山虎遮挡住的孔洞里布满湿润的青苔,灵巧的石头堆积着,株芽天章像微缩世界里的大树在清风中微微摇曳着,无法形容的生命感。张子悦不由看向霓彩,她的脸那么亮,蓬松美丽的头发就像缠绵的水草,说不出来的感觉。

    两人在院子走走停停终于绕回门口,张子悦不经意问道,“你和师兄很熟吗?”

    话题转换得过于突兀,霓彩感觉出一丝不同的意味,不会是陆柃的粉丝吧,再来一个舒雅她可受不了,“也不是很熟,几乎不说话。”

    “那刚才……”

    “子月!”赵媛师姐远远招呼,“不是说饿了吗?快进来。”

    张子悦被打断也不好再说什么,朝霓彩笑笑说了句,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霓彩想退回院子,不想被赵媛快步扯住,“邻居,一起来吧,东西超级多。”

    霓彩想挣脱不能,被一路拉进陆家别墅。

    “你的头发也太好了,怎么护理的?”

    “你的皮肤,啧,是不是天生的?那头发也是天生的了?”

    霓彩不知如何作答,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上餐桌,左手边坐着陆柃,他倒是吃的开心。

    李谈夹起一只天妇罗送到霓彩的碗里,“快吃呀邻居,我们师姐现炸的,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。”

    “霓彩,彩虹的彩。”霓彩盯着碗里金黄色的炸虾,思想着该如何下嘴,能不能不吃?可陆柃的师姐正满怀期待地看着他。踌躇间,一双骨骼分明的手突然伸到碗里夹走了大虾,霓彩转头去看,陆柃自然而然地说,“她不能吃。”

    桌上众同门你看我我看你瞬间兴奋起来,还有师弟学起了狼嚎,“呜呜!”

    “她不能吃你就吃啊,啧啧~”

    霓彩赶快解释,“村里聚餐的时候我吐过,全村人都知道我吃不了荤辣油腻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哦,那陆柃也不算你们村的呀,他不是很少回来嘛。”说话的是董洋,一个瘦高个,眼睛弯弯的,似乎和另一个师姐特别亲密。

    “对呀,我们认识没有9年也有10年了吧,他可从来没有这么关注过我。”李谈说着突然神秘起来,“邻居,你知道吗?陆柃有喜欢的人了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霓彩表示不知道。

    “而且是个男人,他自己说的。”

    霓彩不能不震惊,她转头看向认真咀嚼寿司的陆柃,“你喜欢男人了?”

    陆柃无语的瞟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那张子悦也插话道,“可能也是女生。”

    “女生?你怎么知道的?”李谈问张子悦。

    “听别人传的。”

    也不知谁说了句,“正主不就在眼前吗?问问不就知道了,在这猜来猜去的。”

    霓彩腹诽,我一点都不想知道,但还是装出和众人一样的神情看着我陆柃,天晓得她多想回家睡觉。

    陆柃看着面前一张张求知的脸笑了一下,突然在一众注视下起身,抬起左手似乎是想揉坐在身侧的霓彩的头发,唬得霓彩向右边一歪,没控制好力道,“啃嘡”一声,连人带椅子翻到地上,吓得大家赶快围上去看。

    霓彩觉得很丢脸,脸颊晕出两团绯红,她撑着陆柃的手掌站起来走了两步,笑着说道,“没事没事,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“都是陆柃不对,干嘛吓人家啊。”

    陆柃看霓彩一眼,也没说话,转身上到二楼。

    大家见霓彩行动自如也就放心吃喝聊天,偶尔还问霓彩一些问题。在知道她是n大汽车专业本科、美院的艺术硕士后,都惊讶得不行,穿花衬衫的时髦师弟感慨道,“原来是大神啊,我还以为是种田的村妇呢。”

    话没说完被赵媛师姐拍了一掌,“见过这么美丽的村妇嘛,不会讲话。”

    霓彩听了村妇两个字倒是觉得很开心很好笑。

    一桌人谈的不错,很有其乐融融的味道,只有张子悦笑得勉强。

    陆柃下楼时带了厚厚一叠资料交给李谈,“古建筑分布的资料差不多都在这上面了,估计可以节省不少时间。”

    “那接下来就轻松了,不然真不知道还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呢。”

    “这也算是伯父的心血了。”陆柃的父亲是大的座教授,父辈也有交情,李谈等人对他都十分熟悉,就连陆家别墅也已经来过好几次,只是霓彩没碰上而已。

    接下来一桌人开始聊起专业问题,霓彩无所事事又不爱吃,刚巧来了电话,站起来告辞回家。

    霓彩回家后上床睡了个昏天黑地,迷糊中接起电话,“喂?”

    是陆柃,“在哪?”

    迷迷糊糊的,“啊?”

    “我问你在哪?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

    “我说,你在哪?”陆柃竭力保持平静,再次发问。

    “哦,”霓彩感觉脑袋晕的厉害,撑起半只胳膊朝四周看了看,黑洞洞,“好像在床上~”

    门外传来踩踏木板的声音,房门被推开,霓彩抬手当了一下光,“陆柃?”

    陆柃打开床头壁灯,坐在床脚查看霓彩的脚踝,有点红,还有点肿。

    霓彩感觉到皮肤上一阵冰凉,很舒服,马上又睡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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