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着,雪地里,两人相视凝望,男生的眉眼动人,银色碎屑落在他们的肩上,头发上。

    “圣诞节的时候你要陪着我!”夏桑榆咧嘴笑着,仿佛一只乖巧的布偶猫,顺带搓了搓摸了雪的手。

    “好!”许砚山眼中氤氲着雾气,宠溺地环住了她冻得通红的小手。

    从那天以后,夏桑榆开始缠着妈妈教她织围巾,她挑了酒红色毛线球,晚上写完作业在客厅里“三针上,两针下。”

    “姐姐,你给谁织围巾啊?”徐斐晚初中培优班放学,一回家就看到女生在忙乎着,好奇地趴在茶几上,盯着那做工略粗糙的玩意儿。

    “保密!”夏桑榆抖了抖眉毛,一脸神秘,小孩子懂什么。

    “哼!”男生讪讪地走开了,边走边侧过头眼睛瞟过那上上下下的针脚。

    第一次,夏桑榆有了不可以和别人说的事情,即使徐斐晚时不时地缠着自己也给他织一条,暗示自己他喜欢黑色的。

    女生只能安慰他,等新年的时候再送他,现在来不及了,小男生又一次有了小情绪。

    圣诞节那天,天气很好,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,他们约好了在广场的钟楼下面碰面。

    出门前几番纠结,终于选出了满意的衣服,从抽屉里掏出偷偷买的口红,给自己抹上,抓起装着围巾的袋子就坐上了地铁。

    远远地便看见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个人,许砚山像是心电感应一般,转过头对上了她的眼睛。

    巧的是,两个人都给对方准备了礼物,男生送了她一支小熊手链。

    夏桑榆欢喜地戴上了,顺手将围巾缠上他的脖子,两人并肩走在街上。

    街边的小店早早地就布置得极具节日氛围感,到处都是圣诞的装饰,广场上有一颗巨大的圣诞树,挂着彩灯、铃铛和小礼物。

    俩人在圣诞树下合照完了,许砚山给她单独拍照。

    “啊?拍得我好丑!”夏桑榆看着模糊的照片,一脸无奈地吐槽,“你拍的还不如你画的好。”

    “那怎么办?我多练练,保证把小公主的美貌拍出个十分之一。”许砚山颇有请罪的态势。

    “噗呲!”夏桑榆被逗乐了,为了惩罚他,于是便拉着男生去坐过山车。

    结果下来的时候,惩罚别人的人晕得两眼冒星星,而男生则是十分淡定,扶着她找位置坐下。

    “桑榆?”

    “楚楚?”

    这个圣诞节,俩姐妹各自瞒着对方,和别的男生一起出来玩,但不凑巧的是,好死不死,两人又互相撞见了。

    游乐场的女厕所里,二人相互对峙。

    “哦!原来你喜欢帅哥哥!”屈楚楚环着胳膊,饶有兴致地盯着夏桑榆冷笑。

    “原来你喜欢不良少年!”夏桑榆不甘示弱。

    “他可不是一般的不良少年,整个冶中,就他还能打得过我。”霸王花的发言总是惊世骇俗。

    由于对方都瞒了自己,俩人很快达成了一致,原谅对方,并祝对方幸福。

    为什么会喜欢许砚山,夏桑榆觉得,更多的是一种感觉。

    他们是一类人的那种感觉,从第一眼见到的时候起,就有这种感应了,所以才会很快地就熟悉了彼此。

    小女生一旦有了喜欢的人,就会无比勇敢。

    每次考试之前,许砚山都会准时地喊夏桑榆去图书馆,积极陪她搞学习。

    书架后面,女生让他把眼睛闭上,许砚山嘴唇抿起了一抹弧度。

    夏桑榆眼睫微动,紧张地把头凑近他的脸旁,然而男生早在她贴上的时候,就巧妙地躲开了,眼镜下的那双眼睛正带着笑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好像在说,我早就知道你要干什么了。

    女生又窘迫又生气地瞪着他,愤愤地吸气。

    “这不是小朋友可以做的事情!”许砚山像家长一样,教育着做了坏事的孩子。

    “真过分,我把你当男……朋友,你却把我当小朋友。”夏桑榆生气的时候,眼框会微微泛红,谁看了都不忍心和她吵架。

    “你把我当什么?”许砚山弯腰和她挨近一些,眼底的笑夹杂着些许爱意。

    “男朋友啊!……啊!”刚一说完,小脸就被亲了两下,一左一右,男生还和她碰了碰鼻子。

    “笨蛋,这种事怎么可能让女朋友先动手。”许砚山轻声道,定力十足地回过身,翻动着手里的书页。

    夏桑榆的脸快烫开了,不过也开始多了一个期待,什么时候才不是小朋友呢?

    十八岁过后吗?高中毕业的时候,学校会给大家办成人礼,那个时候,她就可以正式成为大人了吧。

    高中结束的那个晚上,家里为她庆祝,许砚山也来祝贺她,想到他还有一年也要大学毕业了。

    晚饭过后两人偷偷跑到院子里看星星,男生整个晚上的表现都很有礼貌,一点都不逾矩。

    夏天的晚上,蝉鸣声和温热的风,夹杂着心中的悸动,让两人很快地靠近了。

    “我现在是大人了!”夏桑榆微微扬起头,直视他的眼睛。

    “嗯!恭喜你,桑榆!”许砚山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,从她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。

    “那个……”女生有些期待,男生俯身贴近她的脸庞。

    然而唇在落下的那一瞬间,许砚山瞳孔震缩,身子僵住了,马上退缩回去。

    夏桑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只见灯火通明的前廊,夏启明正脸色阴沉地看着他们。

    女生心猛地震了一下,便持续狂跳不已,手足无措地捏着自己的衣摆。

    “许砚山,你跟我过来一下。”夏启明唤来自己的学生,领着他去了楼上的书房。

    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在客厅里待了很久,一直坐立难安,不知道爸爸会怎么对他,她怕他骂许砚山。

    他们没出来,她就在这里等着,直到许砚山终于从楼梯上走下来,她想喊他,但声音像卡在喉咙里一样,开不了口。

    他也从下楼直到出门,始终没有看自己一眼,离开时候的身影,莫名地很落寂。

    她只知道那天她爸爸很生气,因为自己瞒了他们这么久,不管她怎么解释,夏启明也听不进去。

    过了很多天,许砚山来和自己告别,说他要出国了,也告诉她,暂时不要联系了,除此之外,再没多说什么。

    什么时候回来,多久回来,全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夏桑榆不敢相信,他会这样对自己,然而男生的离开,决绝得仿佛他们从来都不熟一样。

    失望和难过交织在一起,她第一次去酒吧喝酒,直到醉醺醺地跑回来,又被夏启明骂了一通,“没出息。”

    她无法接受,也更不想接受这件事,但很快就发现,是自己的爸爸安排他走的。

    父女俩大吵了一架,夏桑榆宁愿永远都不要到十八岁,这样他们就能像以前一样。

    许砚山的航班就要起飞,女生做了一个她这辈子都会后悔自责的事情。

    夏桑榆决定去追许砚山,当面问个清楚,于是也买了一班机票,趁着夜色,简单地收拾好行李,赶往机场。

    候机厅里稀落的几个人推着行李赶航班,她坐在位置上,莫名地焦虑不安。

    直到打开关机了很久的手机后,发现徐斐晚给自己打了无数通电话。

    她拨了回去,电话那头的男生,声音里带着哭腔道,“姐,你快回来吧,叔叔阿姨他们……出事了。”

    哐当,整个世界开始崩塌,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去医院的,等到她到了的时候,夏爸爸和夏妈妈早已停止了呼吸,两张带着血迹的被单盖过头。

    尸体被急匆匆地运走,她的身子仿佛被人在撕扯着,痛苦不堪,一路上跟在推车后面,不停地哭喊着,但无济于事。

    “听说是晚上开车没注意,出了车祸。”

    “两口子还有一个女儿。”

    “哎,可惜啊!”

    那段时间,夏桑榆睁开眼就在哭,她怕自己有一天会哭瞎掉。

    要不是自己的任性,她的爸爸妈妈现在还好好的,全都是自己的错,都怪她的不懂事。

    日复一日的自责,消弭着女生的意志,她整日呆在房间里,房门紧锁,徐斐晚只能在门外不住地安慰她。

    都怪自己!都怪自己!

    全都是她的错,她不该那么任性!不见了许久的梦魇,这个时候又开始缠着自己。

    心里的声音像诅咒一样不停地在梦里响起,医院消毒水的味道,血淋淋的床单,还有她逝去的爸爸妈妈。

    一切都这么真实,真实到心脏抽痛着,夏桑榆做着梦,哭得咳了起来。

    黑暗里,徐斐晚坐在床边,温热的手掌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珠,动作轻柔地拍着女生的背,一下又一下,耐心地安抚着她。

    直到床上的人呼吸再次变为平稳,不管多少次,他要亲手替她挡住噩梦。

    早上醒来后,夏桑榆顶着红肿的眼睛下楼,用凉水冲着脸。

    “难过的话,不要自己偷偷地哭,这里有个免费的肩膀,无限期供应。”徐斐晚靠在洗手间的门框上,眼睛看着镜子里的人道。

    夏桑榆抹了把脸,惊讶地转头,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,你怎么知道一样。

    “我去给你准备敷眼睛的东西。”男生不忍看她的脸,便转身去了餐厅,从冰箱里找出冰袋,放在一旁备好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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