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——”



    “我什么都没看到!”星野凉嗖的一下站起身,满脸通红。



    “?”牛岛若利目光疑惑。他举起自己手里的衣服,平静地问,“我只是想问你衣服怎么洗。”



    星野凉:“!”脸涨得更红了。他一把夺过对方的衣服,扔下一句“我来!”,就慌张地冲进了浴室,顺带还把门关上了。



    客厅里,被留下的一人一猫面面相觑。十几秒后,被盯得背后发毛的三花猫站了起来,瞳孔扯成竖直的一条线,冲着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龇牙咧嘴。而牛岛若利脸色不动,只是默默地盯着它看。



    无声的硝烟逐渐在客厅里弥漫。



    而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的星野凉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启动之后,对着自己的脸连泼了三次冷水,才慢慢从刚才那种热气翻涌的状态中缓过来。



    “怎么回事啊刚刚……”他随意抹了下脸上的水,喃喃道。



    之前都看过队长换衣服了,而且大家都是男的,他有的我也有——不对,还是不太一样的……



    不回想还好,一想,刚才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。



    啊啊啊冷静一点啊星野凉!!



    *



    十分钟后,完全冷静下来的星野凉终于下定决心打开门走了出去。



    “队长——你们在干嘛?”看清外面的情景,星野凉疑惑道。



    没看错的话,好像他进去的时候他们就在这个位置。也就是说,这么长时间,这一人一猫就这样动都没动过??



    凝滞了十分钟的气氛终于开始流动了。牛岛若利面色平静地看向他:“搞定了?”



    “啊、对。”星野凉把自己的视线固定在对方的脸上,一点都不敢乱晃。他走过去搓了搓猫头,把它抱起来,盘腿坐在地毯上:“那个,队长,坐一坐吧,衣服还要等一会。”



    牛岛若利默默坐在了他旁边,看着他熟练地逗猫,突然说了句:“养了多久?”



    “有一年了。”星野凉想了想,“是去年七月份的时候捡到的。”



    “捡到?”



    “可乐是一只流浪猫。”似乎察觉到他在说什么,猫咪轻轻蹭了蹭他的手。星野凉笑了笑:“说起来,那也是一个雨天。”



    还是暴雨。没有什么特别梦幻的漫画场面,不过是一个孤独的人遇上了一只流浪的猫,然后就这么凑在了一起罢了。



    星野凉没有再说,牛岛若利也不是喜欢追根究底的人。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,一时间居然意外的和谐。



    星野凉很喜欢这种舒服的氛围。他一下又一下地摸着猫背,不知不觉地走了神。



    他想到了之前在纠结的问题。



    全国比赛之后,或者说打完和雨的那场比赛之后,他就已经有了要辞掉便利店工作的念头。而在那天跟五色工聊完之后,他更是下定了决心。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……要不要选择住校?



    住校会更方便练习,还可以参



    与队内的晚训和晨训,这也是队里很多人选择住校的原因。而且住校的费用比租公寓要低,他之前不选择住校,是因为学校不可以养宠物。现在犹豫的也是这个。如果说选择住校的话,就必须要把可乐安顿好。



    正想着,洗衣机结束工作的声音响起。星野凉回过神,站起身去把衣服拿了出来,另一只手还拿着吹风机。他笑了笑:“用吹风机把衣服吹干会快一点。”



    牛岛若利站起身,想拿过他手里的东西。星野凉往后一撤,笑着说:“我来吧,你也不知道插头在哪。”他拿着东西走到床边。没一会,房间里就响起了吹风机的呼呼声。



    牛岛若利看了会少年的动作,一下子不知道做什么。星野凉也想到了这茬,他按停了吹风机:“我桌上有新出的JUMP杂志,如果你还没看的话。”



    确实没看。



    于是,他转过头,看向了身后的书桌。书桌的摆设非常整齐,看得出主人是个井井有条的人。杂志就摆在桌面中央,但牛岛若利的视线却被放在一边的一沓纸吸引住了。



    只见最上面的那张赫然写着【全国大赛复盘】。



    他拿起这沓纸。字迹清晰且端正,分析细致有条理,牛岛若利很轻易地看了进去,脑子里顺着每一条分析开始回想比赛的情景。他看得很专注,甚至没有注意到吹风机的声音已经停了。



    等他看完最后一张,旁边突然传来一句:“你觉得有什么错漏的地方吗?”



    牛岛若利偏头,却撞上了一片亮丽的银色。少年正倾身探头,看着他手里的资料,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头发蹭在了他的手臂上。



    有点痒。



    牛岛若利垂了下眸。



    “嗯?”见他没有反应,星野凉抬头看他。两人就这样碰上了视线。



    牛岛若利的瞳色是跟他的头发一样的褐绿,但又比发色要深些,不知道是不是眸中始终如一的沉静所致。也就是这一点深,让他的眼睛更加深邃,稍微一眯,便会显出几分压迫感。



    />



    而星野凉的琥珀色则是另一个极端。浅淡,且清澈,好像一眼就能望到底。因此,无论是喜悦还是慌乱,似乎都能轻易地从这双眸子中窥见。



    跟他的猫一模一样。



    星野凉像是这才反应过来,猛地移开视线,往后一撤:“那,那个,不好意思,我没注意——”



    “稻荷崎的那场比赛,这一球是10号扣的。”牛岛若利却突然开口,接上了他的问题。



    “啊?”刚刚要说的话瞬间被抛之脑后,见星野凉又想探身看,牛岛若利把资料挪到了他们中间。



    星野凉自然地就着他的手看:“你说的是哪一球?”



    “这里。”牛岛若利指了一下。



    星野凉皱着眉头回想。见他有点茫然,牛岛若利低声道:“稻荷崎发球,一传之后,扣球的是我,后排进攻。”



    星野凉顺着他的话开始回忆:“——对面的自由人接起一传之后,是……掩护进攻!”



    “嗯。”



    牛岛若利点头,



    “你拦下了球,



    对面救球。”



    “然后是……宫治传球!”



    “——给了10号。”牛岛若利接上他的话。



    “队长,你记得真清楚!”星野凉感叹道。



    “是你写得清晰。”



    星野凉嘿嘿一笑。



    “衣服吹好了?”



    “哦,对!差不多了,我把它挂在外面,现在雨停了,晒一晒再穿会比较好。”



    牛岛若利“嗯”了一声:“还要继续看吗?”



    星野凉眼睛一亮:“要!”



    两人又坐回了地毯上。星野凉抽了一支笔给牛岛若利,后者把资料翻回了第一页。两人从第一场比赛开始一起复盘,牛岛若利边说边在隔壁的空白处写下一些星野凉没有注意到的细节。



    牛岛若利毕竟是前辈,又多打了几年球,眼光比星野凉更为老辣。他把每一点分析都过了一遍,包括星野凉随手写下的一些疑惑或者延伸,他都一一进行解释,让星野凉茅塞顿开。



    两个人相当的专注和投入,以至于等他们回过神来,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下午。他们完全错过了中午的饭点。



    一从那种高度集中的状态抽离出来,被忽视的饥饿感立刻扑了上来。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,星野凉站起身:“那个,我去做点东西一起吃吧。”



    见牛岛若利也想起身,他连忙按住对方:“不用帮忙!”



    牛岛若利只能坐了回去,看着少年走向厨房,打开冰箱沉思了一会,转过头问:“牛肉乌冬面可以吗?”



    牛岛若利点头。



    厨房是开放式的,这就意味着里面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外面的人尽收眼底。少年这边把牛肉和辅菜处理好,那边炉上的水就沸腾了。就算是同时开着两个锅,他的动作依然行云流水,看上去赏心悦目。



    星野凉特地选乌冬面,就是因为它的烹饪时间不需要很久,加上他比较熟练,十几分钟之后,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乌冬面就出炉了。



    “我开动了。”两人齐声说。



    “我记得队长之前吃饭的时候喜欢加酱油,所以你的那碗放得会多一些,尝尝怎么样?”星野凉有点紧张地看着对方夹起一筷子的面条送进口中,紧接着就看见对方的神情一动。



    “好吃。”牛岛若利说。



    星野凉这才笑道:“那就好。”



    时间本来就不早了,两人饿得发慌,于是都埋头吃了起来。年轻人吃饭向来快,没过多久,两碗乌冬面就被消灭一空。两个人一起收拾完厨房,牛岛若利把早就干透的衣服换上。



    终于看上去正常了。



    星野凉暗自松了口气。天知道他刚刚是半点都不敢把视线到处乱晃。



    天气晴了,衣服也干了,牛岛若利也准备离开。星野凉把他送到楼下。



    刚想转身离开,星野凉突然叫住了他。



    “队长。”星野凉有点犹豫要不要开口。



    “嗯。”



    一如既往的肯定回复让他有了开口的勇气:“那个,如果我想做一件事,但这件事需要我舍弃掉一些东西。那我该……怎么做呢?”



    “如果你想一直向前,那么有些东西必须舍弃。”牛岛若利说话向来很直白,但他这次顿了顿,又加了句,“人生总是在不断舍弃的。”



   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过天晴,鼻腔里都是清新的空气,星野凉竟然从这句话中感觉到了一点宽慰的意味。



    于是他笑了,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清澈透亮。牛岛若利又一次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。



    而这只银色的猫咪笑着对他说:“下周见,队长。”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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