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夜睡觉霓彩总觉得小腿有东西在爬,踢脚蹬开时脚踝被紧紧握住,很不自在,还以为是做噩梦,干脆放任自由一觉睡到天明。

    虽然确定月牙不会独自去酒吧,还是发短信问候一下,退出信息界面的时候突然发现陆柃那栏竟然有自己的回信。

    昨天晚上他发来短信说第二天吃饭,看过后直接扔在一边打算置之不理,怎么可能还会回他短信?

    内容是单字一个“哦~”,发送时间是凌晨一点,怎么看也都是自己的手笔啊,难不成做梦夜游?霓彩有点头痛。

    她和论坛的朋友约好了在湖边咖啡馆见面,共享单车也就十几二十分钟的路程。湖边人很多,人群中远远望见坐在咖啡馆门口的小花园喝饮料聊天的他们,霓彩抓紧提包穿过马路,迎面响起一阵激动的哨声。

    “嗨!采采!这边!”紫衣小雨走出院门一把环住她肩膀,“约你好难啊。”

    在坐的都是学生,大家上学的城市不不同,平日里天南海北相聚很难。

    霓彩向就不见面的众人一一打过招呼,笑说,“上个月回乡种田了。”

    衬衫小吴调侃,“这年头有田的都是大户人家啊,采姐罩罩我们。”众人听了纷纷鼓掌起哄。

    西部牛仔大张是个豪爽的人,头大五官大嗓门也大,“嘿,人家刚坐下,先别为难,美女,想喝什么?美式还是其他?”话音落下空中的气波还在震动。

    “要冰美式吧~好久不见,你们最近怎么样了?”彼此之间也算熟人,霓彩并不觉得拘束。

    “生活还是一样,既有快乐的一面也有伤怀的一面。”黑长发的江风是个忧郁青年,最喜欢海子,有随时随地抒发人生感慨的习惯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一张圆桌坐满八人,各个相貌不同、性格不行、生活环境也不同,唯一相同的地方是对书画都有点微不足道的兴趣。因为种种不同,彼此之间充满了继续解读的兴趣和相聚的期待。因为唯一的相同,又找到了开启同一扇房门的钥匙。

    霓彩不是多话的人,聊天时多扮演倾听角色,她捧着杯子看他们侃侃而谈,一年没见,各人都有十足的新鲜事想要倾吐,一时间,场面十分热闹。想当初参加第一次线下见面会时,她就是被这种自由且散漫的聊天氛围所吸引,所以一直幻想着要参加第二次、第三次……

    众人呼和过一茬,开始交流正经事,其实这次聚会最主要的目的是策划落实月末的书画小展。桌子上的东西林林总总,都是各人已经完成的展品,小雨的展品是一套绘江南湖景的水墨扇面,大张是两尊小泥塑,江枫准备的是书法条幅……霓彩也掏出了她的印章放上去。

    筛选完成的展品放在一边,展览地点暂时就定在临湖的竹影轩。竹影轩从前是一家私人扇庄,因为经营问题倒闭后一直作为展览空间对外租借,价格还算合适,重要的是它设在湖边,是往来游人的必经场所,人流量大。虽然只说玩玩,毕竟也希望自己的颜色可以被更多人看到。

    咖啡喝完,大张率先告辞,他是典型的西北汉子,块头大声音粗,站起来几乎撞上伞棚,“还有点事情要处理,有事没事手机联系吧。”

    大张走后在场的也都陆续离场,来到美如天堂的旅游城市,还有更多的快乐等待他们去邂逅。最后只剩霓彩和小雨,时间临近中午,两人干脆喊叫餐服务。

    小雨是美院油画系毕业的小学美术老师,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尖翘像只狐狸,“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年了,想不到大家还是老样子,你好像更漂亮了,你觉得我怎么样?”

    小雨直爽的性格很对霓彩的胃口,两人一贯的交流都是直话直说,霓彩没戴眼镜,靠近观察,“其他好说,就是脸色有点憔悴。”眼下些许青黑浮肿。

    小雨的意面牛扒上桌,她挑眉笑笑,“是吧?最近感情问题缠身。”

    霓彩不爱探听人家隐私,一旦知道别人的秘密就意味着要承担很多责任,比如说保命和救人,她心中默念,别说,别说!

    小雨咀嚼一根芦笋发出咔嚓声,脑袋一歪:“我男人出轨了~”

    霓彩的沙拉上桌,里面有她喜欢的荷兰豆和水果玉米,“啊?~”

    小雨咀嚼第二根芦笋,烤过的芦笋清甜咸脆,她马上夹起第三根,第四根,“而且是个男人。”

    霓彩不由瞪大眼住,已婚的男人出轨男人?那个在小雨口中为了追求她徒步100公里送玫瑰,20天吃白馒头攒钱为有腰椎问题的妻子购买智能按摩椅的男人,抛弃结发妻子,不是因为爱上一个女人,而是爱上了一个男人?

    小雨曾强迫霓彩充当她丰富情史的倾听者,

    “以前都是玩玩~只有他,我们是在建材市场认识的,那天他在做电焊,他看第一次看我的眼神就像,就像有电钻在运行。”

    “我生病的时候都是他在照顾我,你知道吗,上次感冒,我胖了五斤,他瘦了五斤欸。”

    “为了给我烧饭,手背烫的全是血泡~”

    “我要结婚了,他开心地抱我,腰差点断掉。”

    如此种种尤在耳边回荡,虽然霓彩对小雨肉麻的感情生活嗤之以鼻,但仍然为男方的真诚付出所感动。而且两人合影她也看过,照片里注视对方的眼神骗不了人。不过一年,短短的365天,翻转来得太猛烈,霓彩自认单纯根本接收不住。

    小雨吃下最后一口牛肉,‘既然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超过小三,你也知道,他有的东西我一辈子都没有,so~只能选择放手,’修长匀称的手掌举起,小指套着碎钻指环,“已经恢复单身生活。”

    霓彩突然变成结巴,“你,你,你……”

    小雨豪放挥手,“不必祝福我,就算没有祝福,我也可以活得很精彩,半个月后的书画展我一定是第一名。”

    霓彩跟不上她的脑回路,感情破裂后的洒脱不但可以理解而且值得鼓励,可油画专业的她为了获得第一去画水墨扇面,就有些匪夷所思了。

    小雨:“你呢?还是一个人吗?”

    你还先关心自己吧,霓彩无力点头,“嗯~”

    “不行的,一定要找个人陪你,不要害怕失去,知道吧,”小雨看不惯她那副无所谓的态度,语重心长做指点,“谁的创伤能有我大?能有我离谱?还不是元气满满,连个黑眼圈就当悼念过去,小case。怎么,要我介绍?”

    小雨曾经给她介绍过不少朋友,那一个个霸道恐怖的形象简直在霓彩心中留下阴影,立马摆手,“小雨姐,我要顺其自然。”

    “哦~哦!交给老天的话,那就完了~”

    霓彩装作聋子,一心想要结束聚餐

    两人在湖边分手,小雨着急去寻觅全新的感情,霓彩拦不下她,也不想拦她,这种状态的女人最可怕。

    楼道里的照明灯还没修理,只能抹黑爬上五楼。

    霓彩拒绝承认自己是个在感情上畏手畏脚的人,初中高中大学她拒绝了不少追求者,每次斩断桃花都是气势果决,从不拖泥带水。

    她自我安慰着开锁推门,突然发现墙边立着黑黑的影子,嘴巴立刻被人捂住,阳光穿过房间照亮熟悉的面孔,逗狗似的眼神,“别叫~”

    “啊?”霓彩摇头,她仍然沉浸在小雨带给她的震惊当中,被陆柃一吓更说不出话。

    其实她和小雨说熟悉也陌生,小雨是她在书画论坛中交流最多的人,自大学一年级见面开始,两人保持一年一见或一年两见的频率,一般情况下,霓彩充当听众角色,小雨健谈,是会议主讲,从她的原生家庭到恋爱婚姻全都是谈资,她好像找到一个安全的树洞,坏的、更坏的、坏到极致的,全都积攒起来倒给霓彩听。

    更怪的是,霓彩不但没有被负能量侵蚀的痛苦感觉,反而从她的不幸遭遇中取得生活力量。毕竟在这个世界上,比她惨得更无厘头的人尚且坚强生活着,她还有什么理由不振作快乐呢?

    陆柃带着鸭舌帽,阴影下鼻子高挺,明皙的下颌像夜晚飞在海洋的白色鸟类。

    白色短袖,黑色裤子,正是三月末两人重逢时的样子。

    有些疲惫,他放开手边人,走到沙发边倚着靠背坐下,双腿懒懒敞开,头往后松松仰靠着,抬眼看向站在门边醒神的霓彩。短款背带裤露出纤细的大腿,知道穿长筒袜遮掩伤口,就不知道伤口不透气会发炎吗?

    自从剪了刘海以后,那张圆中带尖的脸蛋显出一种稚嫩的幼态,盯着看久了很容易滋生破坏和□□的欲望。

    陆柃移开视线,转动脖子松松肩膀,“去哪里了?等你好久。”声音有些沙哑。

    霓彩摘下挎包挂到门边,犹豫道,“你知道吗?我朋友离婚了?”

    离婚?陆柃不知道她竟然还有结过婚的朋友,心下讶异,面色倒是平常,“是吗,找你倾诉?”

    “也不算倾诉吧,重点是,她男人找的小三,也是个男人……”

    陆柃在国外交过一批朋友,什么个性的都有,放肆起来什么事情都敢做,霓彩口中的故事对他而言见怪不怪,“哦,那她很伤心?”

    霓彩坐到茶几上面对陆柃,“伤心倒是没有,我觉得有点怪,他们以前爱得死去活来的,”说完自己马上又否定,“不过那什么,彩云易散琉璃碎,世间好物不坚牢~”念完诗句竟有些神伤。

    陆柃调整坐姿靠近一些,“真是个傻瓜,各人有各人的缘分,要你在这里瞎操心。”

    霓彩摸过桌上的巧克力糖咬一口,“那倒是。”

    “你什么时候有结过婚的朋友?”陆柃的眼睛亮亮的,霓彩在里面读出点试探的意味,心中咯噔,含糊道,“就是网友啊~”

    网友?~!线下约见网友?“线下见面?”

    “嗯哼~”霓彩一副不然嘞的表情。

    还想继续问,陆柃选择及时切断自己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,再问下去真就没完没了了。

    他伸手揉揉脑门,只要是霓彩参与的一切事情,他总是有无法克制的控制欲望。

    从前就是这样,从小学到大学,没少破坏她和别人的关系。

    高二暑假,两人在湖边钓鱼,偶然瞥到她手机里收进一条告白短信,陆柃私自做主帮她拒绝,完事后还清除痕迹。如今再想,总觉得当初的自己有些幼稚,可重来一遍的话自己还是会那样做。

    陆柃很清楚自己的行为已经超出了正常的限度,可是怎么办,他无奈闭眼,“我睡会儿。”

    昨天下午攀岩耗费了很多体力,晚上只睡了两小时,醒来后联系私家侦探又花掉整个早晨,困倦感涌上来,放松后很快入睡,噩梦亦如影随行。

    工作日,攀岩馆的高级会员厅没几个人,陆柃选择中级难度上下三趟,收拾东西准备走人。

    从市中心回大湖滨校区只5个公交站的路程,他新购自行车,来去一趟差不多三十多分钟。

    傍晚的城市夜景很热闹,他在迎面暖风中考虑要不要如约和她吃晚饭,准时赴约是不是太过掉价了?毕竟霓彩总抱些匪夷所思的想法,再如她所愿事事迁就,更没有回转余地。应该让她紧张,让她揣摩,让她想得睡不着觉,只有这样才能平复自己焦虑的心情,否则实在太不公平。

    一路纠结,左右衡量。

    闪神已经到达到宿舍楼下。锁车时遇到熟人闲聊几句,包里手机突然震动,没有来电显示,屏幕上只一串号码来回跳动,陆柃闭上眼睛也知道来电谁。

    “喂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嗯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母亲约他吃饭,还是老地方。

    发短信给霓彩,一小时后仍没收到回复,是生气了吧~陆柃得意的想。

    “和人有约?看你心不在焉的。”江坷坐在对面,美丽的皮囊,精心的装扮,搭配私家厨房雅致的装潢,简直浑然天成。

    陆柃将手机翻面放在左手边,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最近过得还好吗,之前我去海南看你奶奶,你奶奶说七月初要回水南避暑呢,到时候可以一起聚聚。”

    陆柃笑笑算作回应。

    “你奶奶去上香的时候还给你许愿了呢~你猜她许了什么愿望?”

    陆柃切开上好的雪花牛排,肉质很爽口,成色也好看,“你说动她了吗?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江坷似乎没有听懂话中意味,疑惑反问。

    陆柃看向她,“你成功说动她,参加你的投资项目了吗?”陆柃在那张保养得当,几乎没有皱纹的脸上扑捉到一丝尴尬,然后是羞恼,几种情绪,微不可见,转瞬即逝。

    江坷和陆德瑞在陆柃6岁的秋天分手,是和平的协议离婚,没有争吵,只有歉疚和妥协。

    陆柃感到好奇,江坷怎么会拖到他六岁才和父亲离婚呢?她的理由是丈夫埋首工作无视妻儿?到那时为止,建筑事务所已经开设多年,父亲专注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。可无论如何忙碌,每顿晚饭他都会如约出现,陆柃不在乎父亲对他异乎寻常的苛责和严厉,他已经很满足,他努力学习,拼命运动,画图的作业经常持续到半夜,他那么努力地维持着,不过是珍惜一顿没有缺席的晚饭而已。

    可她呢?她怎么就那么贪婪?得到的还不够吗?

    那是一个暴雨天,因为台风提早下课的陆柃没有等到赶来接他回家的江坷,他撑着路边捡来的破伞一路回到江边的平层公寓。打开门,将烂泥一样的鞋子摆进鞋柜。厅里安安静静,空无一人。阳台上的露天泳池被逐渐被雨水灌满,绿油油,蓝澄澄,像一个充满诱惑的漩涡,催促他脱光衣服跳下去。

    三个来回已经精疲力尽,他玩累了趴在池边休息。

    门外突然响起开锁的声音,是妈妈!

    她怎么那么狼狈,全身都是雨水,湿发蜷缩在脸上,就像被水浪冲击上岸垂死挣扎的白条鱼。

    她拿着手机站在厅中央不停打转,灰色的毡毛地毯因为滴滴答答掉落的水珠,还有不断踩踏留下的黄泥,变成肮脏的深灰色。

    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张地毯。

    她的眼睛红红的,表情那么愤怒,几乎是嘶吼着继续通话。

    “你让我怎么办?!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,可是我害怕!”

    “刀子吗?伪装成不小心跌倒被刀仞刺中,会不会死?我好害怕!”

    “好,好,你等我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陆柃被江坷癫狂的样子吓得不敢起身,他压低身子掩在泳池后面,眼睁睁看着她拿起水果刀在自己的脚踝上划出一道巨大的伤口,像恶魔笑容一样的伤口,白色的筋膜裸露出来继而被鲜血覆盖。紧接着,她倒在地上,拖过倒在桌边的椅子狠狠地、狠狠地砸在自己的伤口上,全都是血,可她笑得那么温和。

    陆柃在极度的惊恐里掉入水中,他根本叫不出一个字。

    两个月后,江坷复原,因为脚踝的筋膜被刀子划断,无论怎么治疗,她走路的时候都有些微跛。可那又如何,江坷根本不在乎,那只跛脚是她的胜利功勋,所有人,埋手工作导致妻子受伤的父亲,管教儿子不利的奶奶,还有作为负累的他,全都成为她‘痛苦’的买单人。

    一个小小的计谋,在道德的阵地上占据制高点,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得利、更智慧的呢?真是一个可怕的计谋。

    而他,窥视一切的他,在泳池中挣扎不得的他,此后上千个日夜都将被痛苦和恐惧重重围困不得逃脱的他,会在6岁生日那晚,收到母亲送给他的贺卡里,唐老鸭造型的贺卡用会褪色的黑笔写了一个秘密,一个让他痛苦,也让他永远闭嘴的秘密。

    这么多年了,看看,她活得多潇洒啊,异于常人的美丽容貌,奢华自由的生活,那么多供她勒索的傻瓜。

    “奶奶没有给你吗?没有成功?”陆柃接过服务员手上的冰露汁,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江坷的表情有轻微塌陷,她微微耸肩,似乎毫不在意,“你知道的,生意场上就是这样,昨天不知道今天,今天不知道明天的,你爸爸不也是这样,听说前几年差点也过不去。”

    “前几年?”陆柃已经失去胃口,可除了低头进食还有什么方法逃避那张自私又恶毒的脸孔呢?每次看见都会害怕,会愤怒,会忍不住冲动上前将她撕碎。

    江坷好似在回忆美好往事,眼角漾开甜蜜笑容,“对呀,不是说因为几个户的方案不能落实,差点就要关门大吉了吗?”

    “有吗?如果要关门大吉的话,爸爸怎么会送卡给你,里面有三百万,那一年的心理治疗费用应该不缺,对不对?”

    那场事故后,江坷利用陆德瑞照顾疏漏导致自己脚部残疾为由大闹离婚,离婚后又以身体残疾导致心理疾病为由不断向父亲索要钱款,反正她深谙人心,层出不穷的理由,死死地缠住这个本就破损的家庭,捆住他、捆住父亲、捆住奶奶。

    5月是奶奶进寺庙上香祈福的日子,她千方百计去找奶奶不就是要时刻提醒奶奶,自己的儿子曾经造下罪孽,从而让奶奶愧疚不散,任由她继续吸血吗?

    她真是魔鬼,让人恐惧的魔鬼。

    “阿柃,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?我是你妈妈!”江坷将餐巾甩在桌边,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,两分钟后,重新挂上哀婉笑容,她倾身握住陆柃的手,“我是你妈妈啊,就算年轻的时候做过错事,你就不能原谅我吗?我的苦你懂不懂?你这样伤害我。”

    陆柃摇头,不懂,也不想懂。

    他低头看向覆在自己手背的那双手,很快的,就像捏橡皮泥那样逐渐变形,五指融化合并,指尖撕扯开血红色的巨大口子。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往回收,可是已经来不及,双手连同臂膀化作食人蟒吐着裂舌飞速朝他的方向蹿起。

    “陆柃?陆柃?!”

    陆柃睁开眼睛,深灰色的眼瞳里装着霓彩看不懂的情绪,惧怕、憎恨、冷漠,“你怎么了?”额头上全是冷汗,嘴唇也是白的。

    陆柃抬手搭在脸上,“没什么。”

    霓彩凑近一点,被陆柃拿手用力打开,他转身面向靠背,拒绝和厌烦的样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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