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三下半学期,陆柃到n市参加数学竞赛,竞赛结束后有半天空闲时间,他坐车到n大找霓彩,那是霓彩第一次在非寒暑假时间和他碰面,所以很重视。

    其实是约定寒假就说好的,所以从开学起她就注意课程时间的安排,因为是周五,她还花钱雇了替身代替自己上课。

    可任谁也猜不到课老师会临时出差,选修可课换成专业实践,实践老师的眼睛又亮又贼且手段残忍。

    迫不得已,霓彩只能无视陆柃的黑脸将他安排到酒店午睡,自己跑回去上课。

    下课后急匆匆回到酒店,打开房门时屋内一片昏暗,陆柃就侧身躺在床上,浑身发抖,满头冷汗。

    同样的苍白的脸色,同样的复杂眼神,时空交错,就是现在的样子,冷冷拍开她的手。

    过去4年,相同的场景再次重复,陆柃突然的冷淡态度并没有让霓彩尴尬和伤心,她撑着手臂从地上坐起来,静静等陆柃平复情绪。

    太阳已经下山,房间里黄澄澄的,地板上铺了钻石图案的毯子,为了消磨时间,霓彩躺倒毯子上看手机,后来干脆摊开手脚闭眼休息。

    陆柃从厨房端出柠檬水,路过时,抬脚轻踩茶几边的白嫩小腿,“起来。”

    “你做了什么梦?”霓彩睁眼,抬腿踢开他。

    “梦到你在我身上抹汽油,我恨你。”陆柃居高临下看着她,傲慢和自矜的气质,让他像个遥不可及的贵族。

    霓彩抿嘴笑,“是因为太心急,怕你气哭。”

    因为心急见人,下课后没来得及洗手,陆柃被霓彩沾得满身满脸全是机油。去商场买了好几只洗面奶,可就是除不去皮肤上的残留印痕。本来安排了吃饭、游览的美好夜晚,她就光在洗手间里帮陆柃洗脸度过,连晚饭也是在房间里解决。第二天上午分别,陆柃戴上口罩,说要和霓彩彻底决裂。

    当年被机油的事情打岔没来得及问他到底做了什么梦,睡梦中会那样害怕。偶尔会想,他是不是经常陷在梦中难以自拔,邱奶奶说过,曾经很长一段时间,陆柃因为畏惧噩梦只能倚靠药物入睡。

    忽然觉得他是个需要疼爱的孩子,虽然挑剔、多事又霸道……

    陆柃不愿意和她多谈这些事,抬手看时间,“起来,出门吃饭。”

    “你昨天爽约,浪费我时间,我不想去。”嘴上如此说,身体倒很实诚,爬起来扯过沙发边的长筒袜往脚上套,毕竟陆柃吃饭的地方都很有情调。

    陆柃走过去十分嫌弃地踢开她的袜子,从鞋柜里拿出一双低帮罗马鞋扔过去。

    穿什么你也要啰嗦?若不是陆柃的脸色还有些苍白,她小腿上的伤口也有些发肿,霓彩会像从前一样充耳不闻,然后穿上袜子走人。

    街上有很多出门逛街的人,因为是沿湖大道,不少市民牵了宠物狗出门散步。

    一只柴犬经过时往霓彩脚边纠缠,被主人呵斥着牵走。

    霓彩不时回头看那只不情不愿被带走的柴犬,总觉莫名熟悉,“我想养狗~像刚才那样的。”

    陆柃已经听她说过千百遍,开口提醒,“你记得那个晚上被狗追得往我身上跳吗?”

    霓彩否认自己对狗虚情假意,“那是因为狗蹿出来太突然吓到我了,而且长得也不讨人喜欢。”

    路过一个橱窗,美丽的模特穿着很修身窄裙,草绿色的花边从胸口蔓延到膝盖,淑女又干练,虽然不是霓彩的风格,可一眼就难抵喜欢。

    陆柃察觉她脚步放慢,眼睛盯着店铺展示窗发亮,拍拍她脑袋,“要进去吗?”

    霓彩像失控的机器人那样拐着头往前走,“不要,notnotstyle。”

    “缺钱?我可以借给你。”陆柃好心提醒。

    霓彩不知道陆柃是接收到什么错误信息才会这么说,说话不如直接行动,低头从小包里掏出钱夹打开送到他眼前,“喏,三张银行卡,家里还有,”脸上的表情十分得意,“你要是喜欢我可以买下送给你。”反正去年生日也没有买礼物送他。

    陆柃觉得眼前站着的真是个傻蛋,气地帮她收好皮夹,“是吗?那倒不必,我也有钱。”

    霓彩耸肩,哦。

    霓彩一向吃得少,她很有自知之明,吃得少还挑是一种不能饶恕的浪费,所以跟着陆柃左拐右拐坐上电梯的操作完全没有异议。

    餐厅在十九楼,服务员领两人到包间坐下,霓彩观察四周装潢,餐桌上有木纹,桌边有两丛绿竹交错,墙上的简笔水彩是竹节画框,连吊灯都隐在竹影中,极简中式风格。一般人可能以为是日式风,其实所谓的日本风,也是在唐宋时期借鉴后改良而成的。

    陆柃接过服务员递上的菜谱扔给霓彩,霓彩捡起来又扔回去,“我要一份烤芦笋。”

    陆柃点好菜交代服务员,“上一盅冰米酒。”

    ‘好的,有其他需要可以按桌上的小铃,’服务员是个年轻小姑娘,说话时脸蛋红红的。

    ‘你搞得人家不好意思了,’霓彩抱着手臂为小姑娘打抱不平,‘想补偿的话,等下多按几次铃。’

    陆柃不搭理她,拿出手机在项目群里回复两个消息,手指在屏幕上滑动,不知看到什么照片,突然笑起来。

    不知道在别人面前是不是这样,霓彩发现他每次对着自己笑都会眼角上挑,那张脸已经够不朴实,这样一做作就显得特别邪气,她实在受不了,出口抱怨,‘你真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。’

    陆柃拿起酒盅往杯子里倒酒,‘怎么,有意见?’

    霓彩也想喝,被他以脚上有伤拒绝,她觉得他在报复,“没意见,你继续保持就好了。”不然又能怎么办呢?

    毫无诚意的答案,陆柃显然不满,“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,这不是你说的,你也太双标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想怎么样?”霓彩的注意力都在芦笋上,摆盘很漂亮,但是服务员建议拍照被她拒绝。

    陆柃抬眼看她,从神情到动作,一派随意,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。

    ‘样子比味道好,我以为很好吃。’芦笋还算脆,不过相比精雅的摆盘,味道显然不合格,“要不要尝尝?”

    “不要”陆柃拿勺子从瓷盅里舀出一勺肉送到霓彩的碗里,“吃这个。”

    红烧肉色泽很亮,甜汁收得粘稠,霓彩被逼着吃下两块,一碗饭两人分,也只霓彩就肉时吃掉一点。

    回家的时候,霓彩走在前面,陆柃慢半步跟在身后。

    马路两旁种了很多梧桐树,灯光很亮,树叶投下的黑影格外暗。

    胃顶得难受,肯定是吃了红烧肉的缘故,“我以后再也不和你一起吃饭了。”

    陆柃双手插兜慢慢的走,显然心情很愉悦。

    拳头打在棉花上,霓彩觉得胃里更难受了,似乎非武力已经不能解气。就在她转身出手的瞬间突然被握住肩膀往旁边一带,而手的主人正用看傻子的表情注视着她,“为一顿饭闹自杀,明天要上新闻吗?”

    插肩而过的汽车已经驶远,蓬松的长发被风带得乱飘,她擦擦冷汗,那点气在生命面前真的不算什么,“谢谢,我可不想死,我的钱还没花完。”

    若是到这个地步还没有读懂霓彩的意思,陆柃觉得自己也算白活这二十多年,主动问道,“你真就这么有钱?有多少?”不过多少有些迫不得已,语气微带不屑。

    霓彩一整晚都在等陆柃问她这个问题,姥姥去世已经9个多月,关于她变成富婆的事还没有任何人知道,可是又不能随便露财,对人身财产都有潜在危险,天知道她憋得有多辛苦,“嗯,差不多是这样吧。”

    陆柃看着撑在面前摇晃的手掌,无奈附和,“8位数?”

    这么准?霓彩点头,“嗯哼,你想要什么,我可以买给你。要不,智能枕头?”

    不料她是这样的回答,陆柃的心脏“嘣”跳了一下,有种躁动的热意从胸膛喷涌而出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睡不好嘛?我师姐推荐的,符合人体力学,效果特别好。”刘海下小鹿似的双眼直直看向陆柃,“想要吗?”

    “人体力学?’陆柃抬手圈住她脖子带着人往巷子里走,“真亏的你能相信,你好歹是汽院出身,要讲也是流体力学啊。”

    霓彩听出他话带揶揄,也有点脸红。这么看来,自己老了以后很可能会受保健品的欺骗。可心里再虚,嘴上一定要硬,“不要拉到,你懂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嗯,我不懂,你懂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明明比自己小,怎么总是压不住他,“那你走吧。”

    陆柃撑住门框,拨拨她的刘海露出弯弯眉毛,“过几天我要去湖北。”

    霓彩有些讶异,怎么出门还要通知她,“湖北?和我有关系吗?”

    陆柃好容易攒起的一点温情被霓彩的打破,心中有气,手上力道也加重,最后干脆不顾霓彩的挣扎将她搂在胸前一通猛揉,精心打理的绻发被折腾得犹如枯草。

    “你疯了!”霓彩左右逃脱不过,干脆跳起来咬人,陆柃见她那副急色的模样克制不住笑起来,主动压低身体凑过去吻她。

    一时间耳边只剩下唇齿交缠的声音,热的,软的,整个口腔被急切扫荡着。

    身体被掌控着往上提,因为身高差距,霓彩只能仰头来配合陆柃,脚尖点在地上,浑身没有一点力气。到最后,脑子麻了舌头也麻了。

    结束后,陆柃抱住她往身上送,嘴角还有亮晶晶的水渍,表情是得逞后的欠揍,“是不是舒服?没骗你吧。”

    霓彩软着身体翻白眼,“差不多得了。”

    陆柃一辈子被气笑的时候全都集中在和霓彩相处的时间里,他掐掐她的脸,嗯,满面绯红,神思涣散,不生气,“白眼狼。”

    霓彩推开脸上的手,“你自己说的,不要我负责。”话是对陆柃说的,眼神却看向沙发边的落地灯,她真的学坏了,被陆柃带坏了。算了,陆柃的姿色任谁都是占便宜,只能如此宽慰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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